【Voxal】死者不会坠入爱河（05）
Dead Men Don't Fall in Love （05）
-05
alastor没有回答，他闭上眼，似乎就维持着这个姿势睡着了一般。
直到vox开始焦躁不安，alastor才睁开眼，慢吞吞的回应：
“你能为我做到哪步？”
“恶魔可以提供任何你想要的东西，力量，知识，或者……复仇——以命偿命，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vox俯下身子和男孩面对面，黑色的影子凝视着男孩的眼睛，男孩也同样审视着恶魔。
vox的影子虚虚的缠绕上男孩沾着血的手，像蛊惑又像讨好。
“只需要你的一点血，无伤大雅，我不会拿走任何其他的东西，我发誓。”
这是真的，vox并没有撒谎，没有这个必要。
人类的欲望是永远不会被满足的，只要许下第一个愿望就已经陷入了恶魔的陷阱。
alastor并没有让vox等太久。
“我的血液…交换你帮我拿到隔壁柜子底层的东西。”
恶魔露出了微笑。
绿光闪过，男孩手上的血像是有生命一样，它们从他手上挣脱，迫不及待地融入了黑影中，留给alastor的只是满手细小的伤口。
男孩在顷刻之间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那个放在父亲卧室柜子底部的东西现在就躺在他手心。
那是一把小巧方便的左轮手枪，很常见的款式。
alastor举起枪熟练的将枪体卡键拨开，让枪膛从中滑出。
“看来你也不是全无用处。”alastor平淡的说，他将子弹退出枪膛，倒在手上。
在血液进入vox的身体的顷刻之间，他就感到自己的存在就变得更加强壮。不是那种健康饮食和健康生活带来的感觉而是……充满了生机，几乎让vox怀疑他下一秒就能重新开始呼吸。
在接触到活人的生命力之前，vox都没有意识到作为恶魔是多么死气沉沉的一件事，他死去多年，早已忘记生而为人的感受。他这才意识到那天晚上alastor说的“重生”的意思。
下一步他已经能预想到了，无论是激情杀人后的忏悔，亦或是为了逃脱罪责而选择捷径，年幼的alastor正在一步步踏入恶魔的陷阱。
过了好一会，恶魔迷人的嗓音再次响起：“ 如果你想杀了他，用枕头捂紧开枪就不会那么引人注目，四颗子弹足够让他的灵魂去往地狱。”
“然后呢？”
“然后？”
“然后该怎么做？”alastor站了起来，向他的书桌走去，他漫不经心地反问。
“什么…？等等”vox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不敢置信的看着alastor打开了抽屉，将手中的子弹扔了进去，“你tm的在做什么？不杀了他吗？”
alastor转过身，惊慌失措已经完全从他的脸上消失，原本惊惶的双瞳变回了一对深沉神秘的潭水，他脸上甚至又挂上了那种虚伪的笑容。
“实验性质的召唤？还记得吗？”男孩将枪举起，歪过头“你就这么希望我杀了他？”
“不，我的意思是你不打算今晚杀了他？”
vox问，他本该是那个掌控局势的人，只要男孩扣下扳机，只要迈出第一步，他就可以————
“杀了他不过是第一步，像你说的，但不需要四颗子弹，两颗就足够了——一颗对准头，一颗对准心脏。今晚也可以，明晚也可以。时间不是问题”男孩说，他把枪放在了桌面上。
“问题是然后呢？……当然你可以替我做剩下的工作，比如直接把尸体扔进太平洋中间？”alastor似乎是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甚至为此笑出了声，“但我的母亲呢，她的余生该怎么度过？我们是否需要为此服刑？为了逃脱罪责我需要再次向你献上什么？这次只是血液，那下次呢？我的寿命？身体？还是我的生命？”
“世上没有什么是无偿的，召唤了恶魔的人类受之于恶魔的任何东西，都明码标价。这些不过是甜头，这个价码的最终，才是你真正想要的对吗？”alastor平静的看着vox，恶魔的黑影在不知不觉间蔓延开来，整个房间已经有一半都被黑色的雾气覆盖。
“请别生气，但我确实对此好奇。”
“vox，你想要的是什么？”
“vox，你想要的是什么？”alastor转动着手中已经空了的酒杯，将它交还给穿着黑色燕尾服的猫魔。
这不是vox设想中的会和alastor商议合作的场景。
红色的鹿魔依旧那么优雅，他今夜换上了一套新的燕尾服——当然还是红色的，领结与内衬皆为黑色，一朵银色的蒲公英胸针躺在他胸口，alastor永远都是迷人又得体的。
而vox则是狼狈不堪，他冒着大雨赶来，在酸雨里全身被泡透了，现在他的皮质外套正在冒着白烟。但他实在是太兴奋了，顾不上在乎自己正在融化的外套。
“ala，我之前和你说资金不足的问题你还记得吗？猜猜是谁的合伙人找到了一些在色欲环的有钱恶魔？他们对我们的项目很有兴趣！我已经和他们沟通过了，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开始……ala，你还在听吗？”
alastor站的离vox不远不近，姿态放松：“感谢你的分享。但如你所见，我还有事要做。”他想了想补充道：“如果下次想与我见面请提前预约，你知道我不愿意怠慢任何人，但我确实很忙。”
vox被对方话中的冷淡刺伤，他的听觉传感器因为酸雨的侵蚀轻微受损，但会客厅传来的宾客欢笑声和爵士乐队的旋律依旧不受控制地飘进他的耳朵。
对方正在享受一场私人聚会，而他没有被邀请出席，vox的心脏因此不安的缩紧。
“…是我的错，ala。我应该提前和你说的。但你难道不想听听我带来的好消息吗？这件事真的很重要，关乎我们的未来——”
alastor语气温和地打断了vox接下来的长篇大论，“我想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也许这对你是一个好机会，我为你感到高兴，我的朋友。但不合我的口味。我对于这些吵闹又庸俗的现代娱乐产业不感兴趣。”
“我喜欢娱乐，这没错。”alastor把玩着手里的麦克风，“但你所谓的事业乏善可陈，你的野心才是我的下酒菜，但那只适合小酌，不适合这种特殊的聚会。”
“等等…”vox努力从对方抑扬顿挫的话语中抽离出来，他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所以你根本对它不感兴趣，那你tm的为什么要和我合作？”
“我曾说我可以给予你一些帮助，仅此而已。”红鹿轻柔的回答了，他的耳朵随着话语轻轻的颤动了几下。vox此刻痛恨这些动物特征，却无法控制的将眼神投向它们，“除此之外我没有向你承诺任何事。”
之前的alastor确实是个完美的天使投资人，从vox在地狱与他相遇后，alastor除了提供支持以外几乎不会阻碍他的发展。他热情的将新来的恶魔纳入了自己的保护伞下。为此vox在很长的时间里怀疑过对方不怀好意，在得知这位罪人领主只是为了自娱自乐后他甚至松了一口气——他不介意被alastor取笑挖苦，与一位强大的恶魔交好能得到的好处远远大于一些语言上的伤害，从长远考虑是有利可图的。
况且来自alastor的调侃永远有趣又礼貌。他对行业的见解毒辣又精准，又精通地狱的关系脉络。每次的谈话都能让电视恶魔获益匪浅。即使vox无数次提醒自己要将利益放在了第一位，但在每次午后的茶歇和酒会后的小酌，在听着对方带着广播杂音入睡的黎明，他依旧不可遏制地开始幻想他们作为同伴的未来。现在的他还需要依附于alastor的羽翼之下，但这是暂时的，他总有一天会重新获得成功，他们本就更加优越。而alastor身边的位置注定也是他的，他们命中注定要分享彼此。
是的，他自然也想到了，alastor的愿景也许与他不同，但vox不介意对此让步。虽然他更看重经济效益，但如果alastor想缔造艺术，那他立刻能爱上格调。他甚至说服自己：并非为了趋炎附势，这些都并非出自感情而是理性的利益诉求——你无法在地狱里再找到另一个广播恶魔。
直到这天之前，vox都可以自欺欺人的觉得这段关系是双向的，但今夜的alastor似乎有些不同。即使那张万年不变的笑容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但vox分得清虚假的和真实的笑容在alastor脸上的区别。
他痛心地意识到自己其实早注意到了气氛的变化，他的合作伙伴已经好几个月没主动约他见面了，他只以为是日程安排，他以为他们之间已经有了切实的友谊，他担心让自己不断增长的愤怒和焦虑毁了一切，甚至因此贴心的减少了拜访的频率，却没想到自己的尊严被摔得粉碎。
“那你反悔了，不愿帮助我了？”vox问，“什么改变了？为什么你好像一夜之间就对我不感兴趣了，难道我连取乐逗笑也无法给予你了吗？”
alastor看vox的眼神像是看一个在街头贩卖自制唱片的小贩：“vox，我不是慈善家，每天地狱里有很多魔想要我伸出援手，我总不能每一个都接受。”
“但我已经给你足够多了。”alastor为难地说，但vox敏锐的捕捉到了那虚假的情绪下的讽刺，“你的试用期结束了，亲爱的先生，你本不该来这儿自取其辱的。”
话语像一条冰冷的小蛇一样钻入了vox的胸膛，它通体鲜红，剧毒无比，它在他的心脏盘踞着，吐露着信子，蛇牙里充盈着毒液，蛇的眼神对着跳动的心脏，只等着最后的结果。
“我tm的不是一个乞丐，alastor。”他无望的开口，明知道会得到什么答案，却忍不住扔下这最后一根稻草，“我以为…我们起码是朋友。”
“朋友？”alastor重复，他的语气温柔的让人心底发凉，“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的错觉呢？vox，我们从未平等。”
蛇牙扎入了vox的电子心脏上，名为痛苦的毒液顺着电流血液泵流入了全身，vox有一瞬间走神，恍惚间意识到宴会厅中的乐声和笑声轻了下去。
在这个阶段不该与一位罪人领主撕破脸皮，他现在应该要赔上笑脸，用几个玩笑搪塞过去再体面的离开，等到合适时间再与他发难。
vox这么想着，但他的声音先他一步的从他嘴里发出，其中的恨意令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你以为你可以这样对我？你以为你比我高贵？你会后悔的！你这个顽固不化的蠢货！”
“总有一天，你会为今天的话付出代价。”
alastor看着他，像一潭死水一样安静。
但凡alastor此刻也报以恶言，vox都不至于如此生气，蛇将他的心脏紧紧勒住，几乎叫他喘不过气来。
服务员装扮的猫魔在更恶毒的诅咒出口前拦住了对方。
“hey，就到这儿吧，孩子。”在看了这场丑态百出的戏码后，猫魔依旧显得兴致缺缺，他用翅膀遮住了vox仇恨的视线——红鹿恶魔已经转身离开了，“别再让你自己难堪了。”
husk拍了拍vox的肩膀，半强迫的将他送到了豪宅的门廊，甚至足够好心的给了对方一把伞：“回家吧，好好洗个澡载睡一觉，忘记今天的一切。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只是永远不要再回头看了，”husk摇摇头，带着警告的语气说：“我的老板是个没有心的家伙。”
“可是你得到了他的信任。”vox的郁怒未消，并因此被狠狠的在肩上拍打了一下。
“因为他得到了我的灵魂。”husk说“不要落得像我一样的下场。趁还有机会逃离，永远不要再回头了。”
这是vox第二次听到类似的忠告，他也确实按照husk的建议做了——他没有再一次寻求alastor的帮助，从此人人知道电视恶魔与广播恶魔不共戴天。
一直到alastor失踪三年，他才重新踏入这座荒废的建筑。
此时的vox早已是五芒星城最年轻的领主之一。他拥有了自己的领地和极其庞大的力量。但他依旧花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淘换到这块曾属于alastor的领地，即使它们不能再给他带来任何经济价值。
在他的记忆里alastor的住所是热闹且舒适的，优雅矜贵从家居摆设和仆人的举止辐射出来，与主人的气质相得益彰，似一张巨大的虚伪笑脸，张着嘴欢迎每一个与其交好的客人，等放松警惕后就会被吞下肚中，成为一摊酸臭的腐肉。
但此时此刻，这里已经人去楼空，昔日总是喧闹的大厅此刻被蜘蛛网和灰尘缠绕，墙上的油画和桌子上摆放的烛台花瓶都蒙上了一层颓唐寂寞的尘灰，似乎连建筑本身都感受到了主人的衰败，像没有精心养护的花束一样，在摇摇欲坠的瓣叶下露出腐烂不堪的根系。
vox最终也没有办法从一把火烧掉和用炸药炸毁这两个选项中选出一个更好的。他留下了这栋房子作为未来嘲笑alastor的资本，在安排了清洁公司来每个月定期打扫后就彻底将它遗忘了。
现在的vox站在黑暗中，面前还在呼吸的alastor仰着头看着没有形体的他，问出了相同的问题，vox感到黏腻的蛇鳞再一次攀上了他的内脏。
瘦小的混血男孩与记忆中的他重合在一起，如同两个世界的交汇，人间和地狱的区别变得模糊不堪，年幼的alastor似乎变得扭曲而神秘如同那抹红色的倩影，在vox眼中格外清楚的只有那永远虚伪讽刺的假笑。
在这一刻，vox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场无法自拔的梦境之中，他的思绪如同漩涡般被吞噬，他的身体仿佛失去了控制，随着那股强大的情绪涌动，他的手指颤抖着，仿佛要抓住什么，却又抓不到。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vox喃喃自语，“为什么？”
“你太心急了，vox。”Alastor的声音在黑暗中回响，他微笑着，自己给出了自己答案，“如我错了请纠正我，对恶魔来说什么的价值才———？”
下一刻，alastor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袭来，他的脊背立刻撞击上了凹凸不平的地板，男孩为此吃痛的叫了一声。他抬头看去，一只苍白泛蓝的手从黑雾里伸出，紧紧地抓在他的胸口。
alastor嘴角带血——也许是摔倒时不慎咬伤了自己的嘴唇，但面容平静。他甚至没有伸手去试图阻止vox的行为，只是仰面躺着，凝视着虚空，仿佛是一只被困在蛛网中的蝴蝶。
“我想错了。”男孩带着惊叹的笑容与恶魔对视，“看来比起我的灵魂，你更渴望我的死亡。”
“你凭什么认定就你聪明绝顶？你为什么总以为你比任何人都好？”vox问，真心实意的沉浸在自己的幻觉中，“你tm的为什么就不能如我所愿一次？！”
他不允许自己再次被羞辱了！去他的哭泣，跪地请求之类的玩意。他不要alastor的灵魂了，他需要的是alastor永远消失，没有什么能比现在杀死这个混蛋更好了！
他现在就要了结这一切！
恶魔的利爪用力嵌入男孩单薄的胸口，他的指甲划过皮肤，鲜血顿时涌出，争先恐后将男孩的衬衣染成红色。
vox的心充满了疯狂的欢愉，他毫不犹豫地用力，他要看看alastor的胸腔里跳动的到底是心脏还是什么肮脏的东西，哈！也许那里空无一物，这个没有心的怪物！
只要再深入一点，穿过肌肉和肋骨他就能得到他想要的永久的安宁。
在男孩发出痛苦的呻吟的一瞬间，一股巨大的疼痛同时也在vox的胸口蔓延开，他的灵魂被生生的撕开了一道缝隙，像是被天使钢刺穿胸口一样，他的精神被撕扯成了两半，同时沾上男孩的血液的手也开始发出灼烧的疼痛。在几分钟前还给予vox极大增幅的液体此时却仿佛岩浆一样滚烫。
“为什么……”vox的声音充满了惊疑和愤怒，他感到魔力就像是指尖流沙一样快速的从他身体中消失，“为什么我不能……”
“你当然不能。”alastor捂住伤口，轻轻地摇了摇头，“你在没有许可的情况下伤害了召唤你的人，没有人教过你吗？”
“不！“vox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他还试图凝聚出实体，但灵魂的疼痛越来越剧烈，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他的心灵深处扎刺，每一次扎刺都带来一阵阵撕裂的痛楚。vox挣扎着想要挣脱，想要逃离这场噩梦般的折磨，但一切都显得无济于事。
太迟了，恶魔的影子像是一缕被风吹散的烟雾。他已经无法触碰到任何东西了。
“你早就知道了！？我不允许这种事发生！alastor！你凭什么……”
就差那么一点，他就可以结束这令人生厌的命运。
“我要杀了你…”
alastor看着已经缩小只剩下一抹残影的恶魔，即使对方已经苟延残喘，但影子依旧没有放弃触碰自己。
在vox意识快要消散之际，他听见男孩带着疑惑轻轻地问：
“恶魔，是什么让你这么恨我？”
这是vox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但他已经没有机会回答了，最后一抹黑雾从alastor的胸口消失了。
Tbc
13岁阶段结束啦
评论(16)